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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异星觉醒】平行世界(下)

突然爆肝九千字,天太热了除了看剧就想写脑洞丝毫不想工作学习……

HE啦大概!(x)谢谢观看,他们真可爱啊捂脸,想看第二部……

哦对了漏洞错字可能很多,暂时没精力挑了明天再说吧哈哈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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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人再次齐聚在实验室外。自从有了卡尔文,他们原本的工作基本都停滞不前,除了加固防火墙和太空站。

“这位小宝贝又做了什么?”罗里有气无力地问。他一共才睡了两个小时,现在困得想飞。

“它要求见大卫。”米兰达的声音冷静得不可思议,但内容却将他瞬间惊醒。他努力瞪大双眼,一会儿去看屏幕,一会儿去看大卫,他们的医生抱着胳膊,脸色阴晴不定,但也很有可能是灯光作用。

“它不会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吧……”罗里喃喃,被休掐了一把:“卡尔文不会那么做。”

面对众人汇聚过来的奇异眼神,休只好补上一句:“我没有找到她……它有分化的生殖细胞。”

众人:“……”不,我们想听的不是这个解释。

“我进去吧。”大卫无奈地叹了口气,走到门前,被凯特琳娜一把抓住手腕,很明显并不赞同他的决定。即使卡尔文暂时没有表现出特定攻击性,但从他的生长方向就能明白,人类不是它的对手。它究竟是火星原住民还是入侵者,同样有待考证。

注意到队友们关怀的神色,大卫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。他对卡尔文的确没什么敌意,但不像他的朋友们,他甚至无法保证自己有几分警惕之心。宇宙,星空,远离地球与人类,这一切都像黑洞般吸引他,而卡尔文——

它就像宇宙中心不应该存在的那束光。

“我进去以后就直接封闭实验室,等我出来再解除封锁。”大卫嘱咐道,打开闸门。卡尔文贴在靠近门那侧的玻璃上,不声不响,就像正在注视他。

“你会说话吗,卡尔文?”他蹲到和它平齐的位置,认真地问道。卡尔文的听力来自直接用触手捕捉空气震动,根本没有地球生物复杂的耳蜗器官,因此它虽然有嘴,但却摸不透它能不能发声。

说话,它歪歪扭扭写下一个Talk,又迅速写出另外十种语言的单词版本。这几天来的24小时视频教育真是没有被浪费分毫,但大卫还想尝试更多,甚至奇迹。

他清了清嗓子,指着自己的喉咙开口:“说话,藉由声带,它,震动,然后你可以……”

“啵。”

“……发声。”他忍不住揉揉耳朵,怀疑自己听错了,或者刚刚那声只是它拍打玻璃的声音,“你在说话?”

“啪。”卡尔文爬来爬去,显然并不适应,也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发音。大卫耐心地等了一会儿,注视它再次拿起铅笔,在重叠的David上写道:Touch。

Touch。这个词唤醒的回忆并不算美好,但他依然冷静地问它:

“这可能会伤……不,你会伤害我吗?”

这个问句似乎有些超出它的理解水平。它焦躁地握紧铅笔,毫不意外地再次将它掰断,又无所谓地捡起来扔到一边。当它没有那么饿时,就会开始挑剔食物种类,像现在,没有必要它不会吃没什么营养的环保木材,和人类的食谱几乎相同。

“卡尔文。”

听到自己的名字,它乖乖捡回铅笔,蠕动到他面前。

“伤害就是……死亡,会让我们陷入永远的沉睡,就像之前的你,但我没有你那么强悍的生命力,我不会再醒,明白吗?闭上眼睛,变成一具尸体,就像这些金属、塑料、无机物……”

卡尔文傻傻地望着他,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。对它来说,争夺食物最为要紧,其他都不再考虑范围内。

“我会消失,”他锲而不舍,深感自己有做幼师的天赋,“永远消失,走掉,离开,再也不出现,你再也找不到我,把铅笔用光也没有用。”

卡尔文陷入了呆滞,也许是在思考,也许它根本什么都没想。大卫按了按太阳穴,心下一横,干脆打开了培养箱。

“大卫!!”

声音传播的速度甚至没有卡尔文的速度快,在他听到众人的惊呼时,卡尔文已经紧紧贴在了他脖子上,更用两条触手将他的脖颈圈起,像个古怪滑稽的围巾。他不适应地咳嗽两声,小心翼翼,又义无反顾地张开了嘴:“卡尔文?”

“卡尔文?”它模模糊糊地咳嗽,接着说话,明显完全照搬了他声带的震动方式,连声音都一模一样。

“大卫。我是大卫。”有一就有二,他狂跳的心脏已经开始减缓加速,实验室外的检测机器也不再发出警报声。

“大卫。”卡尔文有样学样,震动传回大卫身上,痒痒的,有趣极了。

“休。”

“休。”

“米兰达。”

“米兰达。”

“罗里。”

“罗里。”

“凯特琳娜。”

“凯特……琳娜。”

“村上。”

“村上……梅。”

大卫深吸一口气,卡尔文学着张开嘴,又念了一次他的名字:“大卫。”

“嗯?”

“嗯?”

“没什么……先从我身上下去。”

“身上。”

“‘Yes’不难说吧?”

“难。”

“还是你想说‘No’?为什么?”

“为什么?”

收回前言,他不适合做幼师,这才几句对话,他的的耐心就要告罄:“下——去。”

这次,卡尔文给了他明确的回复:“No。”

大卫:“……”

“我身上有什么?”既不打算攻击又不打算产卵,难道卡尔文的习性更像树懒?或者鳄鱼,身为冷血动物需要更多温暖?

“什么?”

“为什么不走?”

“为什么走?”卡尔文松出两条触手,在他衣服外面荡来荡去,最后贴在心脏处。大卫无法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,只好假装看不见自己的所有致命弱点都在卡尔文掌中。卡尔文只会发它复制到的音,这样交流效率太低,他需要一个正确将它驱逐下去的方法。

突然,死寂的实验室内响起了一阵心跳声。忽快忽慢,时断时续,出现得有多突兀,就消失得有多迅速。

“是什么?”卡尔文问完好一会儿,大卫才明白它说的是心跳。

“生命活着的标志。”

“Life,”它说,“我没有。”

“你只是不太一样,”他说,“但依然活着。你饿吗?”

“饿。”卡尔文十分肯定,半点没有这可能吓到别人的自觉。

“你要吃了我?”

实验室外的人类已经没力气恐慌了,纷纷生无可恋地瞪着他。

“不。”卡尔文答得痛快,大卫非常感激,即使根据推测,理由很可能是因为人类骨头太多太硬不好消化也一样。

“那为什么一定要……待在那里?我不会伤害你。

“我不会伤害你,”它说,或是重复,“喜欢。”

大卫回忆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内容,很确定,绝对没有这个词。

 

 

“Space,the finalfrontier……”

大卫咬了一口土豆,顺手喂卡尔文吃了一块。米兰达坐在门外,捧着一盒一模一样的餐食,郁闷地说道:“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。”

“你说得对,应该提防免疫疾病。”大卫低头看看,他的叉子已经被卡尔文不小心咬下一截。

“重点不是这个——不,当然,这很危险,但几个月甚至几年以后才爆发的事就以后再想吧。我在说你们两个的关系!你要在实验室陪它到死吗?”

“它不肯从我身上下去,我也没办法。”说到这个,大卫也很无奈。他们不得不将这个实验室及周边区域都设为隔离区,一旦大卫需要走出实验室,就封闭整个区域,为了节省能量,他干脆尽量只待在实验区。

他们忙着说话,卡尔文没有等到土豆,干脆自力更生,抱起一个完整的土豆开啃,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威廉的脸,活生生的沉迷电视的沙发土豆。

只不过它吃的不是薯片,是真的土豆。

“我总感觉他对夏特纳的关注不同寻常。”大卫小声说。

“你对卡尔文态度也很不同寻常,”米兰达无奈,看卡尔文仿佛正沉迷电视剧,语焉不详地提醒他:“地面的那些人吵起来了。”

“可以想象。你是这方面的专家……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?”

“……很难说,”她叹了口气,“他们不会放弃它,尤其在它这么‘无害’的情况下。但如果真的将它送回地球,事态一定不会向我们想看到的方向发展。”

占有与支配是自然生灵的天性,即使两者差异明显,被奴役的群体也可能反抗,更何况人类这种主人远比什么都更低劣。

“我看了休的研究,”大卫说,将被名字吸引的卡尔文摁回去,“它的进食不是摄取营养那么单纯,它会同化、吞噬与它不同的个体,将他们吸收。”

“我们都知道这意味什么。”

没错。

卡尔文的研究价值既广阔又狭小,它几乎无坚不摧,也的确可以治愈疾病、消灭癌症甚至完成肢体再生,代价是所有生物都会变成“卡尔文”——甚至只是它身体的一部分。

“即使如此,他们也不会死心,”贪婪同样是不治之症,“控制中心已经在准备实验室,这是我仅知的部分。更多的涉及国家机密,已经有九个国家正参与进来。”

“米兰达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当初建造了几座防火墙?”

“……如果它表现出攻击性,甚至已经发生死亡……空间站就是它最后的归宿。我很抱歉,但……”

“这是你的工作。”大卫笑着安慰她,“我明白。”

 

 

就寝时间,太空站的人员大部分陷入了沉睡。

“该死的!”

凯特琳娜愤怒地捶了一下控制台,转头问村上:“哪里出了问题?”

“我们失去了信号,应该是信号塔的事,需要舱外行走修复,”村上回答得很快,又有些疑惑,“这不应该,上次检修它还好好的。”

“我去看看,”她疲惫地捋过额发,“和地面的讨论还没有结果,我们必须尽快恢复信号。”

“要不要叫醒罗里?”

“算了,他这两天压力也不小,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,否则电脑早就提醒我们了。”

“你身上的压力最大。”村上有些担忧,地面态度坚决,凯特琳娜不肯让步,即使重接上通讯,恐怕也是无尽的争执。

“还不算什么,你在这里待命,注意实验室方向的动静。”她站起身,开始向外舱行进。村上答应一声,调出实验室的监控,随意看了两眼,忽然皱眉。

他放大屏幕,在睡着的大卫身上看了许久,终于确认:卡尔文不在他身上。

瞬间,紧张和恐惧席卷了他。他嘱咐自己冷静下来,切入实验室及其周边区域的工程示意图,果然找到代表卡尔文的定位。提早给它戴上定位环的选择真是再正确不过了。他开始比对他的位置,发现它还在实验室,只不过贴在墙上,他一时没有看见。

“村上?”

他犹豫一下,没有说明这个有点诡异的情况:“我在,多小心。”

 

 

大卫是被警报声惊醒的。他解开固定自己的带索,发现卡尔文没有黏在他身上,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,卡尔文就不知道从哪里弹出,缠在他手臂上。

“出了什么事?”没空理会它,他打开联络器,村上略带惊惶的脸出现在屏幕上。

“凯特琳娜舱外行走撞到了回收火星飞行器时留下的碎片,她的宇航服泄露了!”

“罗里呢?”

“我在找宇航服了,可这东西又不是T恤衫一套就行……凯特琳娜?你听得到吗?”

“它在内渗……我暂时没有危险,但冷却液,咳咳。”

“别说话,那东西有毒,我们需要去找凯特琳娜,冷却液正在遮挡她的视线。”

“冷静,机械臂可以用吗?”

“不行,那可能伤害到她。”

大卫拉开屏幕,找出凯特琳娜的定位,忽然问道:“她去修理……信号塔?”

“没错。”

“她离我最近。”

“不行!”休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,“你必须呆在隔离区。”

“打开通往舱外的通道不影响隔离,”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闸门,走向存放宇航服的舱室。卡尔文像是没睡醒或者刚吃饱一样懒洋洋的由他带着走,完全不在乎他们要去哪,“等救援成功,我们在按情况分区隔离,可以做到吗?”

“理论上没问题,”村上说,“可卡尔文怎么办?没有它能穿的宇航服。”

“虽然不合时宜,但我有点想笑……”凯特琳娜艰难地说。

“我会说服它留在这里……嘿卡尔文,下来,我要去外面,那里没有氧气,你待不下去的。”说话间他已经来到准备室,着手开始穿宇航服。没有人协助,这有点困难,更不用说卡尔文依然死死缠着他不放。

“卡尔文!”

大卫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,卡尔文向后贴在墙壁上,无声打量他。大卫没时间和它解释,迅速穿好装备,正要打开舱门,忽然意识到卡尔文还在这里。

他做出驱赶的手势:“回去有氧气的地方。”

卡尔文往后退了退,很快消失无踪。大卫松了口气,戴好头盔,询问村上:“哪个方向?”

“十点钟方向,大卫,慢点,一抬头你就可以看见她,往上走。”

“我的安全绳不够长……凯特琳娜!这里!”

“唔!”

目测了一下双方的距离,他扯开安全绳,跳向凯特琳娜的方向。她已经快被冷却液窒息,大卫只能扯出备用氧气管以提供更多氧气,脑内策划回到舱门的路线。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肌肉萎缩的四肢,连再做一个蹬跳都困难。没有人会接应他们,凯特琳娜还在面临中毒危险,他必须——

突如其来的寒意袭上他的脊背。在不远处映亮半个宇宙的耀眼阳光下,卡尔文正趴在加压舱外,贴着门把,注视他们。

“卡尔文?”他下意识叫了它的名字,才想起它听不到。但就像读懂了他的意思,它贴着外舱壁,缓缓将身体拉长,缠住他的小腿。

他犹豫着回头,看向凯特琳娜。后者用力点点头,亲手打开自己的安全绳,毅然决然将他们两人的生命都托付到卡尔文身上。

“发生了什么事?卡尔文为什么也在那里?”村上等人的声音传来,大卫已经无法继续思考。他飞速关上舱门,来不及等它加压,就移开凯特琳娜的面罩,将呼吸面罩戴到她头上。温差、辐射和中毒让她状态很差,大卫做好急救,回头对卡尔文说道:“我要去医疗室。”

卡尔文试探性地爬开一些。

“不,我是让你带我们去,”他打开地图,“我们在这里,目标在这里……明白?”

卡尔文拍了拍它触手中的两条。这是它最近新学的动作,猜测可能是模仿鼓掌,总之,它答应了。

 

 

“这次意外……”

“暂时先不要报告和卡尔文有关的部分。”凯特琳娜咳嗽着说。

大卫担忧地望着她:“我明白你的顾虑,如果知道真相,地球上的人会像疯狗一样聚集过来,所以我想趁着这次信号塔意外……将卡尔文送如太空。”

“你要流放它?”凯特琳娜有些吃惊,她没想到大卫竟然会做出这个决定,“它才刚救了我。”

“可是我们不能送它去地球,那比送死更恐怖,”他看了一眼远处坐在手术台上滑来滑去的卡尔文,低声说道,“信号断了,他们对我们的行为全不知情,届时,我会请求罗里和村上改装一台逃生舱,将它的目的地设为火星……”

“它永远不会到那儿,甚至在到达之前就会因为缺氧或任何原因死亡。”即使处心积虑真的把它送回火星也没有用处,那里和外太空一样荒芜。

“……我会坐进另一台逃生舱,假装将它带回地球。”

“这是叛國,你的余生都会被那些秘密部门揪住不放。”

“说得就好像我的前半生和他们相安无事一样。”他微嘲地笑了笑。

“你不必这样……也许我们有更好的解决方案。”

“机会并不多,再等几天,他们说不定会发射火箭派人来带走它。也许进入太空很危险,但那也是一线生机。”

“说到底你也只是自私而已,”凯特琳娜望着她,“你不敢让它去地球。”

“没错,那对谁都没好处。”

她缓缓叹了口气:“既然你执意回去和八十亿个混蛋在一起,我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你。”

他笑着和她碰了碰拳,回头提高声音:“卡尔文?”

卡尔文嗖地弹过来。

“信号塔的冷却液是不是你偷吃的?”

满心以为自己会得到奖励的卡尔文瞬间进入装傻模式:“不是?”

“不用想了,就是它喝的。”凯特琳娜肯定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“污蔑?”

卡尔文不说话了,它开始闹。

“行吧,行吧,无论是不是你喝的,再来点吃的?”

“如果它没有上当怎么办?”

“我不会欺骗它。”

 

 

行动必须要快,本以为救回凯特琳娜可以休息的几人都没想到,竟然还有活儿要干。

“卡尔文趁两人虚弱时袭击了大卫和凯特琳娜,它非常危险,需要立刻将它隔离?”罗里啧了一声,“这个借口听起来太恐怖片了。”

“少乌鸦嘴吧,”米兰达翻了个白眼,“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很高兴。”

“外星生物就要属于外星,”罗里嘟哝,注意到休失神落魄的样子,又别扭地安慰他:“那个……有一就有二,肯定还会有其他外星人给你研究……嗷!”

“遇到一只就够了谢谢,”米兰达收回用来砸他的扳手,“休?”

“我没事,至少……至少我们不用亲手杀了它。”

村上默默看他们一眼,实在不明白这群美国人在想什么,“我改好了系统。”

“它也没有亲手杀掉我们任何一人。”罗里耸肩,“我也好了,大卫呢?”

“我也好了,”他在联络器那头说道,“开始吧。”

 

 

几乎是切断氧气供应的那一刹,卡尔文就感受到了氧气含量的变化。他松开还没有吃完的土豆,疑惑地在这间舱室巡游一圈,终于肯定:这不是它的错觉。

它趴在舱壁上,开始寻找缝隙,但没有,所有通道都被关闭,甚至连一丝二氧化碳都没有泄露。四周同样没有任何声音,往常那些流经管道的气体和液体,全部停止了传送。

它伏在大卫的睡眠舱上,一点一点缩进黑暗。

 

 

他重新戴好头盔,站在分岔路口,打开一只氧烛。仿佛带着甜味的气体在空气中稳定燃烧,映得他愈发眉目深邃,满溢星光。汗水溜到他额前,被他不动声色地眨掉。

一个幽灵般的白影飞快的自拐角闪过,大卫立刻松开手向后退去,凝视卡尔文缩成一团抱紧氧烛的身躯。橙红的光在他体内闪耀,像是生命正安静燃烧。

“来,过来,”他摔碎第二根,喃喃自语道,“到这来。”

卡尔文的身体放松了些许,缺氧显然让它有些迟钝,反应也不如之前那么灵敏,但它意识清醒,并有理由怀疑这是一个陷阱。

“我不会伤害你,”他将手中的氧烛凑近它,“我保证。”

它向他靠去,但大卫一直在远离。沿途满是将灭未灭的烛火,悬浮在半空中,像一场瑰丽的梦。

除了他们没有人再看到这样的景色。

“大卫为什么还停在那里?”米兰达咬着指甲,难掩焦虑地问。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太空站的三维地图,直到村上脸色骤变,惨淡地叫道:“我没猜错!他要和卡尔文一起走!”

“……什么?!”

“大卫原定的逃生舱被设定了自动发射和驾驶,为了防止他没有精力驾驶和修正线路,可他根本没有拐去那里,这个位置根本……”

就在逃生舱内部。

 

 

拉上舱门的刹那,他像丧失所有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,拉下面罩大口喘息。为了取信对方,他也一直在勉强靠氧烛呼吸,此时骤然放松,几乎要过呼吸。

专心吸取氧气的卡尔文伸出一条触手,擦过他额头的汗水。身为毛巾,它非常合格,再没有材质能做得比它更好。

“我真是疯了。”感到逃生舱开始因为点火而震动,他看向好似还没反应过来的卡尔文,“我还没去过火星,那里是什么样子的?”

卡尔文呆呆地望着他,忽然扑到他面前,攥住他的头盔。恐惧——愤怒或是其他情绪让它变得异常高大,连带身体颜色都发生改变,显现出狰狞的纹路。大卫被吓了一跳,他还从未见过这个状态的卡尔文,但当发现它的触手缠上操纵杆时,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:“该死,卡尔文,松手!”

它缠绕过他的四肢,将他整个摁在椅子上,用力去拉推杆。设定好的航线出现偏离,电脑开始问询,但卡尔文堵住了他的发声器。即使挣扎到骨折他也想拿回逃生舱的指挥权,但卡尔文连骨折的机会都没给他。它的肢体依然纤细柔软,但力道奇大,就像休说的,每一个细胞都同时承担肌肉、大脑与其他作用。

他咬紧牙关,感到引力正抓住他们,不,不行,绝对不行——地球如此危险,无论对人类还是卡尔文来说,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。

忽然一阵剧烈颠簸,透过小窗,能看到是他原本计划乘坐的逃生舱与碎片发生了擦撞,彻底偏离轨道。太空真的需要一些垃圾清理了,他分神想到,被卡尔文一举抓住机会,掰开他的手指。居高临下甚至得意洋洋地看向他。大卫望着他锐利的口器,终究还是没有闭上眼睛。也许他的生命就要在这里终结,这样也好,至少不用亲眼见证他亲手为地球和卡尔文带去的灾难。

卡尔文在头盔边缘摸索了几秒,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开关。它掀开大卫的面罩,在愈来愈剧烈的颠簸中俯身去看他,许久没有动弹。

“为什么是我?”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。辜负别人的信任并不好受,如果可以,他倒希望换一个更经典的方式和卡尔文同归于尽。

卡尔文并不喜欢回答问题,人类的逻辑和对话中的隐藏含义太复杂,它很难去理解——但大卫不一样,而且没有为什么。

“怎么会没有?”基因,气味,口音,长相,品味,出生地,地球那么小,上面的人都在不停划分界限、区域和标准,卡尔文来自异星,选择同伴难道不需要更谨慎?

“喜欢。”它想到那个单词,每次说出口,大卫的心跳都会变得非常有趣。

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……感情。”他咳嗽两声,感到他们正在穿越大气层,耳朵跟着大脑一起嗡鸣。

“不明白就不可以喜欢?”它模模糊糊地发问,身体开始产生更多变化,像一块海绵将大卫层层裹住。压强急速升高又降低的滋味并不好受,但大卫还是坚持着说道:“这不一样……!”

卡尔文干脆将一条触手塞进他嘴里,既能避免他出声,又能避免他在翻滚中咬到舌头。人类的口器太软了,它漫无边际地想,随随便便就很难进食了,真可怜。

 

 

扑通。

落入水中的反震力将大卫从半昏迷状态中唤醒。他费力扭头,惊恐地发现他们果真落在了地球,舷窗外正有两个人类,不顾他的阻止合力打开舱门。空气涌入的同时,卡尔文以揉眼不可见的速度缩回化为网状的躯体,蹿逃出舱。

他绝望地闭上双眼,等待耳鸣消退,但惨叫却一直没有出现。他茫然地重新睁开眼,望着没过座椅的海水,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:航天局到底偷工减料了多少次?

疯狂灌入的海水像一个信号,驱使所有靠近的海船远离,有经验的打渔人都清楚,这样的庞然大物沉入水底,引起的旋涡会卷走一切。最先赶来的两人划船速度同样很快,一撑杆,就逃离了危险区域。

“里面的人怎么办?”其中一人问。

“看着像是天上掉下来的,再淹一下,未必能活唉。”

大卫已经听不到别人对自己命运的宣判,他瞪大双眼,等待不知道今天第几次的死亡。海水灌入还未合上的面罩,将他的视线染上层层深蓝。寂静安然的黑暗缓缓将他包围,犹如回到广阔无垠的宇宙,在那没有边际的星辰中,等待一颗恒星降临,将他火葬。

如此美丽,如此孤独。

有什么熟悉的触感贴在他嘴唇上,一边将氧气渡给他,一边将头盔中的水喝得一干二净。

“小混蛋。”艰难地,他张开嘴咬了它一口。

 

 

 

 

它牵着他脱离救生舱,向海水更深处潜去,找到补偿流才停下,顺势向某个方向漂浮。大卫头昏脑涨,完全无法分辨他们在哪个海域,习惯没有重力的身体反而先一步适应浮力,没有感到不适。直到他被卡尔文推上岸,才感到大气和宇航服带来的重担。

卡尔文打量他半晌,开始扒大卫的宇航服。清凉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寒颤,抓着卡尔文的腕足问道:“你在做什么?”

“扔掉。”它卷起那些东西,又依次捏碎他手腕脚腕上的检测器,再次扎回水中。大卫抬起手遮挡住阳光,竭力在沙滩上翻了个身,试图定位出自己在那。四周都是海和小岛——非常小,有些只能称之为露出水面的礁石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卡尔文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。它浮水的方式很奇怪,速度却很快,眨眼就游到他身边,甩着沙子爬到他身边。

“你把,我的……宇航服,扔哪里去了?”他开始发抖,这个温度对刚刚从大气层降落的他来说太低了。

卡尔文没有回答,事实上,他也没有学过“海底”“火山”这样的词汇。海盐在它体表迅速凝结出一层盐霜,被它抖着身体吸收掉。进化出如此高效来者不拒的消化系统,大卫还是可以理解它不想回到火星的心的。

“地球。”它笨拙地说,卷起一只受惊的螃蟹看了看,一口吃掉。

“没错,我们……这才是你的目的?你计划好的?”

卡尔文扭头看看他,又钓起一只很大的虾放到他眼前。真的是钓——它将触手垂在水里,当不明真相的水生动物们试着靠近时,它就猛地一捞,将对方扯出水面。

“我不吃生的。”大卫捂住额头,简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切。

“很美,”它努力传达这样的意思,也不知道说的究竟是“美”还是“美味”,在太空站的这一个月,它都只能吃太空培育的食物,“喜欢这里。”

“你喜欢任何适宜生存的环境。”

“唔。”它吃了好半晌,才发现大卫冻得发抖。它拍拍他的脸颊,忽然重新跃回海里,再回来时,已经变得有成人大小。

“……你吃了什么?”

它扔出一堆骨头,全都是鲨鱼的牙,在岸边几乎堆成一座小山。

大卫:“……”

难得吃饱一次的卡尔文雄赳赳气昂昂地爬到他身边,将他裹进怀里,就像抱着氧烛,却没有吸收或是消化他,反而将热量源源不断传递过来。

一种被包养的错觉油然而生,让他不得不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:“卡尔文?”

“有你。”

“嗯?”

“有你,哪里都适合。”

有生以来,大卫第一次尝到被空气哽住的滋味。


标签:异星觉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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